第24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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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怪秦磊傻在了原地, 主要是衛淩看起來很年輕，年輕到沒人想到他在部隊裏身居要職。
當初有多不在乎，此時就有多後悔。
再一次, 秦磊在內心深處埋怨起自家媳婦，不就是低個頭的事嗎, 低頭不僅有肉吃, 還有一個強大靠山, 誰不知道這年代軍人最吃香。
屯口王寡婦家兒子自從參了軍，不僅媳婦好找, 那王寡婦還不用下地幹活家就夠吃夠喝，那像他們這些地地道道的農民, 年年都要賣力出工掙工分, 工分掙少了一家就得縮衣節食！
越想秦磊就越覺得虧, 心情也越發的不好。
人群裏阿雲嬸子看到秦磊，趕緊用手肘撞了撞身邊的人, 等人看向她時, 她朝秦磊的方向努了努嘴, 臉上神色不變，但眼裏卻帶著幸災樂禍。
朱紅霞脾氣不好，在屯裏得罪的人可不少。
起碼就得罪過她。
被撞的人順著阿雲嬸子的目光看到了一臉失意的秦磊, 撇了撇嘴, 雖然沒說什麽風涼話，但也不太瞧得起秦磊一家人就是了, 那家人個個都不是什麽善茬。
“回家，趕緊回家, 天冷, 當家的回家暖和暖和, 我讓孩子給你溫壺酒。”
天色見晚，氣溫下降得厲害，家家媳婦都拉著自家男人往家走。
鄭安國也在兒子的迎接下往家走，路上兒子跟他細細說了他上山後屯裏發生的事，重點說了秦家。
“老三，老四，走，去二哥家吃飯，我家有酒。”
人群一分散，秦磊回過神來，趕緊招呼秦樹、秦石去自己家，媳婦鬧騰是媳婦之間的事，他們兄弟不能生分，他也希望利用兄弟情來緩和幾家媳婦間的不合。
秦樹、秦石早一步就看到了秦磊，原本他們還想跟自家兒子說幾句話，但聽到秦磊的招呼，也沒管兒子欲言又止的神情，笑呵呵就往秦磊家走。
幾兄弟關系不錯，這上趟山回來肯定要聚一聚，也趁機嘮嘮嗑嗑。
秦德福跟秦安平眼睜睜看著自家爹進了二叔的院門傻眼了，然後面面相覷。
“哥，怎麽辦？”秦安平問秦德福。
秦德福擰了擰鼻子上的鼻水，留下一句不管了就回去了。
秦安平看了看秦德福的背影，又看了看二叔家已經關上的院門，幹脆也回了家，反正他來接了，他爹不跟他回家跟他可沒什麽關系。
回到家，秦安平果然被姚春英質問了。
秦安平一點都沒隱瞞，老老實實說他爹去了二叔家，這種情況以前是常有的事，以前他娘要是知道他爹去了二叔家還會收拾兩個菜端過去，今天也不知道他爹還有沒有這樣的待遇。
姚春英根本就不知道自家兒子心裏想著什麽，靠坐在炕頭的她臉色早就沈了下來。
房間裏的秦安平跟秦慧慧看著他們娘的臉色根本就不敢說話。
自從姚春英受傷後，脾氣是越來越不好，動不動就發脾氣，平時秦安平仗著自己是男孩在家裏還挺橫，但這兩天他都夾著尾巴做人，就怕挨他娘的罵。
“慧慧，去把肉都燉上。”
姚春英神色閃爍了好一會才冒出這麽一句。
“娘，你要送肉去二叔家？”秦安平震驚了，為了他爹能吃上清曼堂姐送的肉，他家昨天晚上就只割了一點做菜，沒想到肉還沒捂熱就要飛到二叔家。
秦安平不滿意了，心情也非常不好。
“送啥肉去你二叔家，你當他們是二叔，人家可沒把我們當一家人，不送，慧慧，把肉全燉了，咱娘三敞開肚皮好好吃一頓。”姚春英狠狠瞪了一眼傻兒子。
平時看著挺機靈，關鍵時就不頂事。
秦安平被罵，一點都不惱，腦海裏就只有那麽一句：敞開肚子吃肉。
“嘿嘿嘿嘿——吃肉，敞開吃，”秦安平樂成了傻子。
姚春英懶得看傻子，把兒子跟女兒都趕出臥室去做飯。
跟姚春英家一樣情況的還有李美娜一家。
李美娜的想法跟姚春英是一樣的，當家的顧念兄弟情那就在兄弟家好好吃喝，他們這邊就不掛牽了。
秦樹與秦石完全不知道自己惹火了媳婦，此時的他們正在秦磊家廳堂用水盆擦拭身子。
汗濕的內衣也脫下來清洗，洗完隨手就搭在火爐旁烘烤著，一會吃完飯，內衣應該能幹了。
“老三，老四，山上是怎麽個情況，趕緊說說，今年還能打獵分獵物不？”秦磊一邊往火爐裏加柴一邊問，他這次沒上山，根本就不知道山上具體是個什麽情況。
秦石先擦洗完身子，坐下的他接過秦建軍遞來的熱水喝了一口才說起山上的情況。
收拾完的秦樹隨後也坐在他身邊時不時補充一句。
秦磊家，廳堂裏的秦磊父子幾人認真聽著秦樹倆兄弟對山上情況的說明，屋裏養傷的朱紅霞也豎著耳朵聽，她也對年前還能不能分到肉著急。
如果今年屯裏打不到獵物，光靠大隊分的那點肉，一頓就能造完。
廳堂裏，聽到秦樹他們說到狼群的時候，不管是秦磊還是秦建銘倆兄弟都慘白了臉。
同時也在心中慶幸，慶幸他們沒有跟著上山，遇到狼群能全身而退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事，要是運氣不好，那就是九死一生，說不定命都交代了。
幸好，幸好他們這次沒有上山。
一輪山上的情況說下來，秦樹與秦石都感覺到肚子超級餓，忍不住回頭看了看秦磊家的廚房，好像沒聞到飯菜的香味，他二哥不會是吝嗇一頓飯吧。
秦磊也察覺到兩個弟弟的詫異，趕緊扯著嗓子向廚房喊道：“彩雲，彩雲，飯菜做好了嗎？你三叔、四叔都餓了，你動作快點。”
“爹，馬上就好。”
廚房裏，秦彩雲冷靜地揭開鍋蓋，鍋裏是一鍋燜土豆。
她家已經連著被秦清曼薅了兩遍，糧食也緊張，近期也都是紅薯、土豆、玉米碴子，偶爾才做頓黑面饅頭，今天三叔、四叔回來得意外，發面肯定來不及，就只能做比較容易熟的土豆。
至於菜，一會缸裏掏兩顆酸菜燉上就行。
秦彩雲被退了親，對這個家也沒那麽盡心盡力，能敷衍就敷衍，反正做再好也沒人念一分情。
將就著過吧。
五分鐘後，秦彩雲端著一盆燜土豆進了廳堂。
看到擺放在自己面前的土豆，不管是秦樹還是秦石都有瞬間的沈默。
什麽意思？
讓他們吃土豆？
他們也不是不能吃土豆，但在自己家吃土豆與被人用土豆待客這可是兩個概念，莫非是嫌棄他們吃白飯？
對視一眼，秦石笑看著秦磊，說道：“二哥，咋不見二嫂。”他記得以前都是朱紅霞主廚，秦彩雲打下手，今天他們都坐了好一會居然沒有看到朱紅霞，這事好像有點不對。
秦磊早就等著這句話，嘆息一聲，說道：“你們二嫂受傷了。”
“是二嫂在山上被野豬撞了？”秦石與秦樹異口同聲問。
“你們也知道了？”秦磊詫異地看向兩個剛下山的弟弟。
秦石跟秦樹點頭，“我們在山上聽說了，要不是又是野豬，又是狼，我們也不會這麽快就下山，看來山上確實危險，近期都不宜上山。”
“唉，誰說不是。”秦磊也嘆息。
他媳婦受傷，不僅家裏少了個勞動力，還不知道需要養多久才能養好，幸好劉和昌主動給了醫藥費，不然他們家今年就太難了。
“二哥，你別擔心，二嫂吉人自有天相，會好的。”
秦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勸慰秦磊，幹脆抓起一個土豆吃起來，邊吃邊岔開話題，“二哥，土豆還挺好吃，你們也快吃，估計一會我媳婦就送菜過來了。”
他還用老經驗看問題。
秦石也自信得很，他相信自家媳婦也一定會送菜來。
秦磊原本就有點貪念兩個弟弟家新得的肉，此時聽兩個弟弟說得自信又絕對，心中也期盼起來。
他都好久沒有吃到豬肉了。
一旁坐著沒吭聲的秦建銘與秦建軍也狠狠吞了吞口水，他們也饞豬肉。
雖然野豬肉膻味很重，但他們不嫌棄的。
“建銘，去拿酒來，我要跟三叔、四叔好好喝一頓。”心中有了盼頭，秦磊大方起來。
“誒。”秦建銘趕緊起身去廚房的壇子裏舀酒。
東北一年有半年是冬季，這麽冷的地方最好的取暖就是酒，所以家家都會用苞米烤酒，度數不低，可以說是正宗的燒刀子，這燒刀子可是冬天最大的消耗品。
幾杯酒下肚，秦石、秦樹全身都暖和起來。
也開始挽起衣袖劃拳，熱熱鬧鬧間，秦彩雲端著菜上來的。
一大盆燉酸菜。
就點鹽，油腥都難見。
秦磊眼看兩個弟弟的臉色有點不好看，趕緊打圓場，“老三，老四，不是我舍不得招待你們，你們也知道，你們嫂子傷了，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養好，家裏之前還還了清曼丫頭一些糧食，手裏有點緊。”
聽到秦磊的解釋，秦樹兩人還真不能掉臉子，不然就顯得太沒兄弟情。
秦磊見兩個弟弟沒吭聲，想了想，對秦彩雲說道：“彩雲，去炒幾個雞蛋來給你三叔、四叔下酒，幾個雞蛋咱家還吃得起。”
“二哥，不用炒雞蛋，二嫂傷了，家裏正是用錢的時候，只要我們兄弟齊心，吃什麽都沒事，有酒就行。”秦樹對著秦磊擡了擡杯子。
秦石也趕緊附和，“對，二哥，雞蛋留著給二嫂養身子。”
“老三、老四，我……”秦磊被兩個弟弟感動壞了。
就在幾個長輩說話的時候，秦建軍不停地轉頭看向廳門的位置，手裏的土豆也有一口沒一口的咬著，他在等三嬸、四嬸家的肉。
三叔、四叔在他家，兩個嬸嬸肯定要送肉來。
秦建軍頻繁的轉頭提醒了秦石、秦樹，他們都在二哥家待半天了，家裏怎麽還沒送菜來，這是怎麽回事，莫不是他們這當家人沒分量了。
喝了點酒，在外人面前秦樹、秦石的大男子主義冒了起來。
家裏可以丟臉，但在二哥的面前一定不能丟臉。
呼啦一下，倆兄弟站了起來。
“二哥，我回家看看。”秦石與秦樹同時對秦磊說道。
“老三、老四，一點小事，說不定是弟妹耽擱了，你們別著急，咱們接著喝酒，我讓建銘去看看。”秦磊趕緊阻止兩個弟弟，他正醞釀怎麽跟兩人說家裏之前鬧的那點矛盾。
正喝酒上癮的秦樹與秦石對視一眼，同意了秦磊的建議。
“爹，我去，我去看。”
秦建軍早就坐不住了，也沒等秦磊回答，一溜煙就跑出了家門。
秦磊想到這小子之前闖的禍，哪裏放心，趕緊吩咐秦建銘，“建銘，你跟你弟一起去看看，別惹你三嬸、四嬸生氣。”
“知道了，爹。”
秦建銘要老實一點，得了吩咐趕緊出門。
剛出門就被等在門外的秦建軍捂住嘴拉到一邊，然後兩人鬼鬼祟祟蹲在了自家的院墻邊，秦建軍問自家大哥，“大哥，想吃肉嗎？”
咕咚！
很大聲的吞口水聲響起，是秦建銘。
“大哥，如果想吃肉你就聽我的。”秦建軍看著秦建銘閃爍的眼神開始忽悠。
太想吃肉的秦建銘最終屈服了，“你想幹嘛？”
“我能幹嘛。”秦建軍白了大哥一眼，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之前得罪了兩個嬸嬸，兩個嬸嬸連咱們一家都怨恨上，今天我敢肯定，她們不會送菜來。”
秦建銘眉頭皺了起來，“那怎麽辦？”他也饞肉的。
“我猜兩個嬸嬸家肯定燉肉了。”秦建軍說完這話深深呼吸了一下，還別說，空氣中確實彌漫著一股讓人垂涎欲滴的肉香氣，也不知道是兩個嬸嬸家傳來的，還是隔壁秦清曼家傳來的。
自從知道衛淩是軍人，又是團長後，他算是徹底絕了打秦清曼家肉的主意。
沒見那天晚上他去偷肉不僅肉沒偷到，屁股上卻起四個血泡，他懷疑是衛淩用彈弓打的。
沒有證據的事他不敢說，也不敢張揚自己晚上去偷過肉。
就在秦建軍思緒跑偏時，秦建銘的聲音在耳邊小聲響起，“建軍，我想吃肉，咱們怎麽才能吃到肉。”
“我們兵分兩路去看看三嬸、四嬸家燉沒燉肉，如果燉上，就用三叔、四叔的口吻問他們什麽時候送肉過去，如果他們送，肯定會有咱們的份，如果不送，咱們回去就跟兩個叔叔實話實說。”
秦建軍眼珠子一轉就出了主意。
“你意思是用兩個叔叔來壓制兩個嬸嬸？”秦建銘搞清楚了秦建軍的打算。
“對，兩個叔叔要面子，要是知道嬸嬸他們在家吃獨食不給他們漲面子肯定會生氣，生氣就會鬧騰。”秦建軍這點自信還是有。
“行，就這麽辦，你去哪家？”秦建銘讓弟弟選。
“我去三叔家，你去四叔家。”秦建軍在心中早就做好了選擇，四嬸姚春英的脾氣比較火爆，他去脾氣好點的三嬸家，最多遭頓白眼。
“行。”
秦建銘拍拍屁=股上沾到的雪就跑向姚春英家。
至於秦建軍，則去了李美娜家。
還沒進門，兩人就聞到了濃烈的肉香，肉應該是做成了紅燒，因為他們都聞到大醬的香氣了。
果不其然，面對上門的兄弟倆，不管是姚春英還是李美娜都沒好臉色，三兩句就把人打發出了門。
面對這樣的結果，秦建銘倆兄弟接受良好，反正這本就在他們的預計之中。
按照商量好的，兄弟倆回了家。
他們倆不知道的是他們的行跡被出門尿尿的楚楚發現了，楚楚不僅偷聽到兩人的商量，還看著兩人一臉興奮地沖回家。
小孩有點搞不懂這裏面的門道。
帶著好奇心的楚楚趕緊回屋跟秦清曼念叨起來。
秦清曼雖然沒怎麽跟三叔、四叔相處過，但簡單的幾面她就猜到兩人的性格，這樣的性格平時可能怕老婆，但喝了酒，加上好面子這一條，那就不好說了，估計今天這幾家有得鬧騰。
“姐，咋辦，咱們要去提醒三嬸、四嬸嗎？”
楚楚還有點操心的命。
“管那麽多幹嗎，咱們倆一個是女流之輩，一個是小屁孩，不管誰說話都沒人聽，管啥管，吃飽了撐的慌嗎，行了，你快別考慮那麽多，管多了小心長不高，趕緊吃飯，吃完早點休息。”
秦清曼伸手揉了一把楚楚的腦袋。
才見了兩天葷腥，不管是她，還是楚楚的氣色都更好了，就連臉上的紅潤都多了一分。
這可不是烤火能烤出來的紅。
就在姐弟倆安心吃飯時，隔壁秦石、秦樹兩人也收到了兩個侄兒的‘告狀’。
已經喝了三兩酒的兄弟倆面子在秦磊的面前掛不住了。
站起身的兩人一言不發就往自家沖。
家裏的老娘們簡直是反了天，居然敢讓他們在二哥跟兩個侄兒的面前掉面子，老娘們的眼裏還有沒有他們這個當家人。
怒氣沖沖的兩人兄弟各自踢開自家門。
門一開，不管是秦石還是秦樹就都看到火爐上正冒著香氣的豬肉燉粉條，原本看到肉驚喜的兩人同時也怒火中燒，因為在家裏沒有他的情況下，媳婦正帶著兩個孩子吃得滿嘴的油。
那一鍋的肉眼看著已經沒有多少。
這是吃獨食啊！
親眼看到媳婦吃獨食都舍不得端一碗到二哥家的秦石怒了，直接沖了過去。
“他爹，你回來……”
姚春英受傷，沒法起身，但看到自己男人心情還是不錯的。
結果沖過來的男人不僅沒有回應她，還一腳踢向了火爐上的鍋。
“嘭！”
沈悶的聲音響起，好端端一鍋豬肉燉粉條被踢翻在地。
這讓隨後跟來的秦磊一家臉色大變。
糟了，事情好像不僅不能緩和，可能還會更糟糕！
帶著這種想法，秦磊不敢出面了，老四家這明顯是要幹仗，他家人夾雜在其中肯定要受池魚之殃，不行，他們不能出面，這樣一想，秦磊揪著兩個兒子的後脖領把人往門外拖。
父子三人剛出秦石家的院門，秦石家就爆發出姚春英的河東獅吼。
與秦石家一樣的還有秦樹家。
這倆兄弟喝了酒，怒氣毀掉理智，沖動下都踢翻了家裏的鍋，一鍋香噴噴的豬肉燉粉條就這麽被糟蹋了。
不管是姚春英，還是李美娜，都不可能忍下這口氣。
顧不得身上的傷，兩人抓起一旁的拐杖對著自家男人就劈頭蓋臉的打了下去，一邊打還一邊毫不留情地罵，什麽難聽就罵什麽，反正都是鄉野村婦，不存在高雅的罵人。
秦樹與秦石立刻被揍懵了。
懵過勁來當然要抵抗。
“爹，娘受傷了，被野豬撞傷了，林爺爺給上了藥，說不能亂動，你快停手，再還手娘就要吐血了。”秦慧慧看著打架的父母頓時急得不管不顧擠進了兩人中間。
然後就被拐杖跟拳頭打了。
但也讓秦石與姚春英住了手。
“你被野豬撞傷了？”秦石理智回歸，酒勁過來。
“秦石你個天殺的，這日子老娘不過了，離婚，老娘要跟你離婚。”吐出一口鮮血的姚春英扔下拐杖對著秦石的臉就上了手，她這輩子是作了什麽孽嫁到老秦家，這老秦家就沒一個好東西。
面對媳婦的五爪功，自知理虧的秦石一點都不敢反抗。
一會的功夫，整張臉就全都是血硫子。
一道一道跟門簾一樣。
“媳婦，你別氣，我不知道你被野豬撞的事，要知道，我怎麽可能去二哥家，我肯定第一時間就回家看你。”秦石不想離婚，趕緊解釋。
“離婚，你跟你二哥過去，老娘不伺候了。”
姚春英氣得又吐了一口血。
“媳婦，我錯了。”秦石蹲下身子嘟囔，“二哥也沒說你受傷，我是真不知道。”
“德福，給你爹說說我是咋被你二叔一家趕出家門的。”姚春英想起之前秦建銘來自家問菜的事，頓時猜是又是秦磊那一家使了壞，趕緊怒吼蹲在地上撿肉吃的兒子。
被叫喚，秦德福趕緊擦了擦嘴角的油，有聲有色地學起秦石離家後屯裏發生的事。
肉是哪來的，他娘為啥不給送菜，原原本本都說了個清清楚楚。
說完遺憾地看著地上吸滿了肉汁的粉條。
可惜，水洗過的味道肯定沒有原汁原味好吃。
聽秦德福說清楚不送菜的前因後果，秦石大叫一聲沖出了家門，他要去找秦磊算賬，原來被野豬撞傷的不僅僅只有二嫂，他媳婦跟三嫂也受傷了。
都受傷他二哥居然只提自家媳婦，這是狗屁的二哥。
但凡有點親情也不會不提醒自己。
秦石沖到秦磊家門前時，秦磊家門正被秦樹砸響。
秦樹也是剛剛才搞清楚前因後果，明白自己被耍，加上又被媳婦打，他對秦磊也怨恨上了，這不，就跑來要公道，然後跟秦石來了個臉對臉。
原本兄弟倆還想遮掩一下臉上的情況。
結果都是一樣的‘門簾’。
同病相憐的倆兄弟對秦磊更怨念了，“二哥，開門，上山前你是怎麽答應我們的，你說會幫忙照看家裏，結果我們倆媳婦受傷大冷天你趕她們離開你家？！”
屋裏，秦磊愁眉苦臉地踱著步。
原本他打算不管兩個弟弟說什麽都不還嘴，等兩個弟弟氣消再解釋，但扯到當初姚春英她們搬走這事還真怪不到他，於是就忍不住分辯了一句。
“老三，老四，這事就是個誤會，是建軍那小子胡咧咧，小孩子的話你們別當真，一會我就讓他去給兩個弟妹道歉，跪下道歉。”
“狗屁，秦磊，你這是糊弄我們吧。”
秦石狠狠吐了一口嘴裏的唾沫，她媳婦都要跟他離婚了，這是小孩子的事嗎！
“老四，我是你二哥，你怎麽說話的，你眼裏還有我這個二哥嗎？”秦磊一再退讓見兩個弟弟不依不饒，還連名帶姓地叫他，他也火了。
“老二，我們眼裏要是沒有你，我們就不會一回來就進你家門，結果你呢，明知道我家媳婦跟三嫂受傷，你不僅只字不提，還故意誤導我們。”
秦石酒勁退去，也回過了味。
“老二，你要真念兄弟情就不會這樣對我們的家人，算我們白瞎了眼睛沒看清你的真面目，以後，你家是你家，我們家是我們家，我們不占你家便宜。”秦樹氣呼呼扔下這麽一句就回家了。
態度他拿出來的，他還要回家哄媳婦，他可不想真的離婚。
秦樹走後，秦石狠狠踢了踢秦磊家的院門也走了。
靠山屯的晚上很安靜，外面任何一點聲響都能傳出去很遠，秦家幾兄弟的鬧騰周邊鄰居都聽見了。
姜林山更是後怕不已。
幸好他一回來就回了家，回家才發現媳婦受傷，然後就趕緊照顧媳婦，才沒遇到秦樹倆兄弟的倒黴事，不然他去了秦磊家湊熱鬧，現在不得安寧的一定還有他家。
他媳婦可不是個脾氣好的。
靠山屯，今天這一天從早到晚都是秦家鬧出的熱鬧事，屯裏很多人家忍不住把這當作閑聊的資本在家說三道四，反而是秦清曼家很安靜。
安安靜靜，既沒人出來看熱鬧，也沒在背後議論。
姐弟倆吃完飯就把自己洗漱好，然後壓住火爐裏的火上了炕。
今天衛淩不在，剛分了一天床的姐弟二人又睡在了同一張炕上，三米長的大炕一個睡炕中間，一個睡炕尾，各有各的鋪蓋，互不打擾。
點燈的煤油有限，姐弟倆既然躺在了床上，也就沒有必要再費燈油，秦清曼幹脆把燈熄了。
沒有燈光的屋裏並不是漆黑一團。
外面雖然沒有下雪，還地上卻有著厚厚的積雪，積雪反射著夜空中的月光，讓夜色沒有那麽濃重，屋裏也借著窗戶感受到一絲朦朧的光亮。
楚楚抓著小被子一時睡不著，就在炕上不停地翻滾著。
這樣一鬧騰，秦清曼肯定也睡不著。
“楚楚。”警告的聲音響起。
被警告的楚楚立刻停止翻滾平攤在自己的被子裏，大眼睛也緊緊地閉上，時間一分一秒過去，幾分鐘後，小孩的聲音在屋裏響起，“姐，你睡著了嗎？”
沒睡著的秦清曼：……
“姐。”楚楚好似翻了一個身，面對著秦清曼的方向。
秦清曼沒有回應小孩，打算等小孩熱情消失，結果她錯估了楚楚的耐心。
“姐。”楚楚不僅再叫出聲，秦清曼還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音。
無奈間，秦清曼只能回答道：“是睡不著嗎？”
楚楚已經把小手快伸到秦清曼的臉上，聽到秦清曼的回答，小孩的手嗖一下就縮了回去，然後樂滋滋躺下跟秦清曼說話，“姐，你是不是也想衛大哥想得睡不著。”
秦清曼：！！！她為什麽要想衛淩想得睡不著。
她跟衛淩才見了幾面，為什麽就要想對方想得睡不著！
“姐，我好想衛大哥，也不知道衛大哥現在在幹嘛，是不是像我們一樣睡在炕上了，如果睡在炕上，他是不是也像我們想他一樣想著我們。”楚楚並不需要秦清曼回答，他只是想把心裏的話說出來。
秦清曼只能無語地默默聽著小孩單純的念叨。
“姐，你說衛大哥什麽時候回來。”楚楚翻身面對著秦清曼，問出了最想問的話。
“我記得有人之前不是不願意跟阿淩睡一個炕嗎？”秦清曼故意打趣楚楚。
楚楚的臉紅了，“姐，我那不是不習慣嗎，你不能再笑話我，衛大哥是姐夫，我願意跟他一個炕的。”
秦清曼猝不及防楚楚的回旋鏢會回到自己身上，這句姐夫讓她紅了臉。
不僅臉紅，就連心跳也加快了不少。
昨天晚上的求婚非常倉促，她決定得也很沖動，現在想想，秦清曼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腦子一熱就同意跟衛淩結婚，畢竟兩人真的才剛接觸。
“姐，你不說話是不是在想姐夫？”小屁孩的聲音接著響起。
正在想衛淩的秦清曼再也忍不住了，伸出雙手，對著楚楚就襲擊而去，不想睡那大家都別睡了。
“哈哈哈~，姐，姐，我錯了，我再也不問你是不是在想姐夫。”楚楚一口一個姐夫叫得非常順溜，說不是故意的好像都有些假。
秦清曼是能輕易被人笑話的人嗎？
那必然是不能的。
於是楚楚被撓得笑出了眼淚花，同時賠禮道歉才算完。
姐弟倆鬧騰一場，內心很平靜地安穩睡著，半夜都沒醒一次。
山林裏，衛淩他們並沒有回到軍營，而是找了個窩棚歇息。
之前他們跟著狼群的足跡在山裏繞了一圈又一圈，最終來到一座山谷，山谷周邊皚皚白雪，最下方居然是一座小湖，熱氣騰騰冒著熱氣的湖。
是溫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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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初有多不在乎，此時就有多後悔。
再一次, 秦磊在內心深處埋怨起自家媳婦，不就是低個頭的事嗎, 低頭不僅有肉吃, 還有一個強大靠山, 誰不知道這年代軍人最吃香。
屯口王寡婦家兒子自從參了軍，不僅媳婦好找, 那王寡婦還不用下地幹活家就夠吃夠喝，那像他們這些地地道道的農民, 年年都要賣力出工掙工分, 工分掙少了一家就得縮衣節食！
越想秦磊就越覺得虧, 心情也越發的不好。
人群裏阿雲嬸子看到秦磊，趕緊用手肘撞了撞身邊的人, 等人看向她時, 她朝秦磊的方向努了努嘴, 臉上神色不變，但眼裏卻帶著幸災樂禍。
朱紅霞脾氣不好，在屯裏得罪的人可不少。
起碼就得罪過她。
被撞的人順著阿雲嬸子的目光看到了一臉失意的秦磊, 撇了撇嘴, 雖然沒說什麽風涼話，但也不太瞧得起秦磊一家人就是了, 那家人個個都不是什麽善茬。
“回家，趕緊回家, 天冷, 當家的回家暖和暖和, 我讓孩子給你溫壺酒。”
天色見晚，氣溫下降得厲害，家家媳婦都拉著自家男人往家走。
鄭安國也在兒子的迎接下往家走，路上兒子跟他細細說了他上山後屯裏發生的事，重點說了秦家。
“老三，老四，走，去二哥家吃飯，我家有酒。”
人群一分散，秦磊回過神來，趕緊招呼秦樹、秦石去自己家，媳婦鬧騰是媳婦之間的事，他們兄弟不能生分，他也希望利用兄弟情來緩和幾家媳婦間的不合。
秦樹、秦石早一步就看到了秦磊，原本他們還想跟自家兒子說幾句話，但聽到秦磊的招呼，也沒管兒子欲言又止的神情，笑呵呵就往秦磊家走。
幾兄弟關系不錯，這上趟山回來肯定要聚一聚，也趁機嘮嘮嗑嗑。
秦德福跟秦安平眼睜睜看著自家爹進了二叔的院門傻眼了，然後面面相覷。
“哥，怎麽辦？”秦安平問秦德福。
秦德福擰了擰鼻子上的鼻水，留下一句不管了就回去了。
秦安平看了看秦德福的背影，又看了看二叔家已經關上的院門，幹脆也回了家，反正他來接了，他爹不跟他回家跟他可沒什麽關系。
回到家，秦安平果然被姚春英質問了。
秦安平一點都沒隱瞞，老老實實說他爹去了二叔家，這種情況以前是常有的事，以前他娘要是知道他爹去了二叔家還會收拾兩個菜端過去，今天也不知道他爹還有沒有這樣的待遇。
姚春英根本就不知道自家兒子心裏想著什麽，靠坐在炕頭的她臉色早就沈了下來。
房間裏的秦安平跟秦慧慧看著他們娘的臉色根本就不敢說話。
自從姚春英受傷後，脾氣是越來越不好，動不動就發脾氣，平時秦安平仗著自己是男孩在家裏還挺橫，但這兩天他都夾著尾巴做人，就怕挨他娘的罵。
“慧慧，去把肉都燉上。”
姚春英神色閃爍了好一會才冒出這麽一句。
“娘，你要送肉去二叔家？”秦安平震驚了，為了他爹能吃上清曼堂姐送的肉，他家昨天晚上就只割了一點做菜，沒想到肉還沒捂熱就要飛到二叔家。
秦安平不滿意了，心情也非常不好。
“送啥肉去你二叔家，你當他們是二叔，人家可沒把我們當一家人，不送，慧慧，把肉全燉了，咱娘三敞開肚皮好好吃一頓。”姚春英狠狠瞪了一眼傻兒子。
平時看著挺機靈，關鍵時就不頂事。
秦安平被罵，一點都不惱，腦海裏就只有那麽一句：敞開肚子吃肉。
“嘿嘿嘿嘿——吃肉，敞開吃，”秦安平樂成了傻子。
姚春英懶得看傻子，把兒子跟女兒都趕出臥室去做飯。
跟姚春英家一樣情況的還有李美娜一家。
李美娜的想法跟姚春英是一樣的，當家的顧念兄弟情那就在兄弟家好好吃喝，他們這邊就不掛牽了。
秦樹與秦石完全不知道自己惹火了媳婦，此時的他們正在秦磊家廳堂用水盆擦拭身子。
汗濕的內衣也脫下來清洗，洗完隨手就搭在火爐旁烘烤著，一會吃完飯，內衣應該能幹了。
“老三，老四，山上是怎麽個情況，趕緊說說，今年還能打獵分獵物不？”秦磊一邊往火爐裏加柴一邊問，他這次沒上山，根本就不知道山上具體是個什麽情況。
秦石先擦洗完身子，坐下的他接過秦建軍遞來的熱水喝了一口才說起山上的情況。
收拾完的秦樹隨後也坐在他身邊時不時補充一句。
秦磊家，廳堂裏的秦磊父子幾人認真聽著秦樹倆兄弟對山上情況的說明，屋裏養傷的朱紅霞也豎著耳朵聽，她也對年前還能不能分到肉著急。
如果今年屯裏打不到獵物，光靠大隊分的那點肉，一頓就能造完。
廳堂裏，聽到秦樹他們說到狼群的時候，不管是秦磊還是秦建銘倆兄弟都慘白了臉。
同時也在心中慶幸，慶幸他們沒有跟著上山，遇到狼群能全身而退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事，要是運氣不好，那就是九死一生，說不定命都交代了。
幸好，幸好他們這次沒有上山。
一輪山上的情況說下來，秦樹與秦石都感覺到肚子超級餓，忍不住回頭看了看秦磊家的廚房，好像沒聞到飯菜的香味，他二哥不會是吝嗇一頓飯吧。
秦磊也察覺到兩個弟弟的詫異，趕緊扯著嗓子向廚房喊道：“彩雲，彩雲，飯菜做好了嗎？你三叔、四叔都餓了，你動作快點。”
“爹，馬上就好。”
廚房裏，秦彩雲冷靜地揭開鍋蓋，鍋裏是一鍋燜土豆。
她家已經連著被秦清曼薅了兩遍，糧食也緊張，近期也都是紅薯、土豆、玉米碴子，偶爾才做頓黑面饅頭，今天三叔、四叔回來得意外，發面肯定來不及，就只能做比較容易熟的土豆。
至於菜，一會缸裏掏兩顆酸菜燉上就行。
秦彩雲被退了親，對這個家也沒那麽盡心盡力，能敷衍就敷衍，反正做再好也沒人念一分情。
將就著過吧。
五分鐘後，秦彩雲端著一盆燜土豆進了廳堂。
看到擺放在自己面前的土豆，不管是秦樹還是秦石都有瞬間的沈默。
什麽意思？
讓他們吃土豆？
他們也不是不能吃土豆，但在自己家吃土豆與被人用土豆待客這可是兩個概念，莫非是嫌棄他們吃白飯？
對視一眼，秦石笑看著秦磊，說道：“二哥，咋不見二嫂。”他記得以前都是朱紅霞主廚，秦彩雲打下手，今天他們都坐了好一會居然沒有看到朱紅霞，這事好像有點不對。
秦磊早就等著這句話，嘆息一聲，說道：“你們二嫂受傷了。”
“是二嫂在山上被野豬撞了？”秦石與秦樹異口同聲問。
“你們也知道了？”秦磊詫異地看向兩個剛下山的弟弟。
秦石跟秦樹點頭，“我們在山上聽說了，要不是又是野豬，又是狼，我們也不會這麽快就下山，看來山上確實危險，近期都不宜上山。”
“唉，誰說不是。”秦磊也嘆息。
他媳婦受傷，不僅家裏少了個勞動力，還不知道需要養多久才能養好，幸好劉和昌主動給了醫藥費，不然他們家今年就太難了。
“二哥，你別擔心，二嫂吉人自有天相，會好的。”
秦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勸慰秦磊，幹脆抓起一個土豆吃起來，邊吃邊岔開話題，“二哥，土豆還挺好吃，你們也快吃，估計一會我媳婦就送菜過來了。”
他還用老經驗看問題。
秦石也自信得很，他相信自家媳婦也一定會送菜來。
秦磊原本就有點貪念兩個弟弟家新得的肉，此時聽兩個弟弟說得自信又絕對，心中也期盼起來。
他都好久沒有吃到豬肉了。
一旁坐著沒吭聲的秦建銘與秦建軍也狠狠吞了吞口水，他們也饞豬肉。
雖然野豬肉膻味很重，但他們不嫌棄的。
“建銘，去拿酒來，我要跟三叔、四叔好好喝一頓。”心中有了盼頭，秦磊大方起來。
“誒。”秦建銘趕緊起身去廚房的壇子裏舀酒。
東北一年有半年是冬季，這麽冷的地方最好的取暖就是酒，所以家家都會用苞米烤酒，度數不低，可以說是正宗的燒刀子，這燒刀子可是冬天最大的消耗品。
幾杯酒下肚，秦石、秦樹全身都暖和起來。
也開始挽起衣袖劃拳，熱熱鬧鬧間，秦彩雲端著菜上來的。
一大盆燉酸菜。
就點鹽，油腥都難見。
秦磊眼看兩個弟弟的臉色有點不好看，趕緊打圓場，“老三，老四，不是我舍不得招待你們，你們也知道，你們嫂子傷了，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養好，家裏之前還還了清曼丫頭一些糧食，手裏有點緊。”
聽到秦磊的解釋，秦樹兩人還真不能掉臉子，不然就顯得太沒兄弟情。
秦磊見兩個弟弟沒吭聲，想了想，對秦彩雲說道：“彩雲，去炒幾個雞蛋來給你三叔、四叔下酒，幾個雞蛋咱家還吃得起。”
“二哥，不用炒雞蛋，二嫂傷了，家裏正是用錢的時候，只要我們兄弟齊心，吃什麽都沒事，有酒就行。”秦樹對著秦磊擡了擡杯子。
秦石也趕緊附和，“對，二哥，雞蛋留著給二嫂養身子。”
“老三、老四，我……”秦磊被兩個弟弟感動壞了。
就在幾個長輩說話的時候，秦建軍不停地轉頭看向廳門的位置，手裏的土豆也有一口沒一口的咬著，他在等三嬸、四嬸家的肉。
三叔、四叔在他家，兩個嬸嬸肯定要送肉來。
秦建軍頻繁的轉頭提醒了秦石、秦樹，他們都在二哥家待半天了，家裏怎麽還沒送菜來，這是怎麽回事，莫不是他們這當家人沒分量了。
喝了點酒，在外人面前秦樹、秦石的大男子主義冒了起來。
家裏可以丟臉，但在二哥的面前一定不能丟臉。
呼啦一下，倆兄弟站了起來。
“二哥，我回家看看。”秦石與秦樹同時對秦磊說道。
“老三、老四，一點小事，說不定是弟妹耽擱了，你們別著急，咱們接著喝酒，我讓建銘去看看。”秦磊趕緊阻止兩個弟弟，他正醞釀怎麽跟兩人說家裏之前鬧的那點矛盾。
正喝酒上癮的秦樹與秦石對視一眼，同意了秦磊的建議。
“爹，我去，我去看。”
秦建軍早就坐不住了，也沒等秦磊回答，一溜煙就跑出了家門。
秦磊想到這小子之前闖的禍，哪裏放心，趕緊吩咐秦建銘，“建銘，你跟你弟一起去看看，別惹你三嬸、四嬸生氣。”
“知道了，爹。”
秦建銘要老實一點，得了吩咐趕緊出門。
剛出門就被等在門外的秦建軍捂住嘴拉到一邊，然後兩人鬼鬼祟祟蹲在了自家的院墻邊，秦建軍問自家大哥，“大哥，想吃肉嗎？”
咕咚！
很大聲的吞口水聲響起，是秦建銘。
“大哥，如果想吃肉你就聽我的。”秦建軍看著秦建銘閃爍的眼神開始忽悠。
太想吃肉的秦建銘最終屈服了，“你想幹嘛？”
“我能幹嘛。”秦建軍白了大哥一眼，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之前得罪了兩個嬸嬸，兩個嬸嬸連咱們一家都怨恨上，今天我敢肯定，她們不會送菜來。”
秦建銘眉頭皺了起來，“那怎麽辦？”他也饞肉的。
“我猜兩個嬸嬸家肯定燉肉了。”秦建軍說完這話深深呼吸了一下，還別說，空氣中確實彌漫著一股讓人垂涎欲滴的肉香氣，也不知道是兩個嬸嬸家傳來的，還是隔壁秦清曼家傳來的。
自從知道衛淩是軍人，又是團長後，他算是徹底絕了打秦清曼家肉的主意。
沒見那天晚上他去偷肉不僅肉沒偷到，屁股上卻起四個血泡，他懷疑是衛淩用彈弓打的。
沒有證據的事他不敢說，也不敢張揚自己晚上去偷過肉。
就在秦建軍思緒跑偏時，秦建銘的聲音在耳邊小聲響起，“建軍，我想吃肉，咱們怎麽才能吃到肉。”
“我們兵分兩路去看看三嬸、四嬸家燉沒燉肉，如果燉上，就用三叔、四叔的口吻問他們什麽時候送肉過去，如果他們送，肯定會有咱們的份，如果不送，咱們回去就跟兩個叔叔實話實說。”
秦建軍眼珠子一轉就出了主意。
“你意思是用兩個叔叔來壓制兩個嬸嬸？”秦建銘搞清楚了秦建軍的打算。
“對，兩個叔叔要面子，要是知道嬸嬸他們在家吃獨食不給他們漲面子肯定會生氣，生氣就會鬧騰。”秦建軍這點自信還是有。
“行，就這麽辦，你去哪家？”秦建銘讓弟弟選。
“我去三叔家，你去四叔家。”秦建軍在心中早就做好了選擇，四嬸姚春英的脾氣比較火爆，他去脾氣好點的三嬸家，最多遭頓白眼。
“行。”
秦建銘拍拍屁=股上沾到的雪就跑向姚春英家。
至於秦建軍，則去了李美娜家。
還沒進門，兩人就聞到了濃烈的肉香，肉應該是做成了紅燒，因為他們都聞到大醬的香氣了。
果不其然，面對上門的兄弟倆，不管是姚春英還是李美娜都沒好臉色，三兩句就把人打發出了門。
面對這樣的結果，秦建銘倆兄弟接受良好，反正這本就在他們的預計之中。
按照商量好的，兄弟倆回了家。
他們倆不知道的是他們的行跡被出門尿尿的楚楚發現了，楚楚不僅偷聽到兩人的商量，還看著兩人一臉興奮地沖回家。
小孩有點搞不懂這裏面的門道。
帶著好奇心的楚楚趕緊回屋跟秦清曼念叨起來。
秦清曼雖然沒怎麽跟三叔、四叔相處過，但簡單的幾面她就猜到兩人的性格，這樣的性格平時可能怕老婆，但喝了酒，加上好面子這一條，那就不好說了，估計今天這幾家有得鬧騰。
“姐，咋辦，咱們要去提醒三嬸、四嬸嗎？”
楚楚還有點操心的命。
“管那麽多幹嗎，咱們倆一個是女流之輩，一個是小屁孩，不管誰說話都沒人聽，管啥管，吃飽了撐的慌嗎，行了，你快別考慮那麽多，管多了小心長不高，趕緊吃飯，吃完早點休息。”
秦清曼伸手揉了一把楚楚的腦袋。
才見了兩天葷腥，不管是她，還是楚楚的氣色都更好了，就連臉上的紅潤都多了一分。
這可不是烤火能烤出來的紅。
就在姐弟倆安心吃飯時，隔壁秦石、秦樹兩人也收到了兩個侄兒的‘告狀’。
已經喝了三兩酒的兄弟倆面子在秦磊的面前掛不住了。
站起身的兩人一言不發就往自家沖。
家裏的老娘們簡直是反了天，居然敢讓他們在二哥跟兩個侄兒的面前掉面子，老娘們的眼裏還有沒有他們這個當家人。
怒氣沖沖的兩人兄弟各自踢開自家門。
門一開，不管是秦石還是秦樹就都看到火爐上正冒著香氣的豬肉燉粉條，原本看到肉驚喜的兩人同時也怒火中燒，因為在家裏沒有他的情況下，媳婦正帶著兩個孩子吃得滿嘴的油。
那一鍋的肉眼看著已經沒有多少。
這是吃獨食啊！
親眼看到媳婦吃獨食都舍不得端一碗到二哥家的秦石怒了，直接沖了過去。
“他爹，你回來……”
姚春英受傷，沒法起身，但看到自己男人心情還是不錯的。
結果沖過來的男人不僅沒有回應她，還一腳踢向了火爐上的鍋。
“嘭！”
沈悶的聲音響起，好端端一鍋豬肉燉粉條被踢翻在地。
這讓隨後跟來的秦磊一家臉色大變。
糟了，事情好像不僅不能緩和，可能還會更糟糕！
帶著這種想法，秦磊不敢出面了，老四家這明顯是要幹仗，他家人夾雜在其中肯定要受池魚之殃，不行，他們不能出面，這樣一想，秦磊揪著兩個兒子的後脖領把人往門外拖。
父子三人剛出秦石家的院門，秦石家就爆發出姚春英的河東獅吼。
與秦石家一樣的還有秦樹家。
這倆兄弟喝了酒，怒氣毀掉理智，沖動下都踢翻了家裏的鍋，一鍋香噴噴的豬肉燉粉條就這麽被糟蹋了。
不管是姚春英，還是李美娜，都不可能忍下這口氣。
顧不得身上的傷，兩人抓起一旁的拐杖對著自家男人就劈頭蓋臉的打了下去，一邊打還一邊毫不留情地罵，什麽難聽就罵什麽，反正都是鄉野村婦，不存在高雅的罵人。
秦樹與秦石立刻被揍懵了。
懵過勁來當然要抵抗。
“爹，娘受傷了，被野豬撞傷了，林爺爺給上了藥，說不能亂動，你快停手，再還手娘就要吐血了。”秦慧慧看著打架的父母頓時急得不管不顧擠進了兩人中間。
然後就被拐杖跟拳頭打了。
但也讓秦石與姚春英住了手。
“你被野豬撞傷了？”秦石理智回歸，酒勁過來。
“秦石你個天殺的，這日子老娘不過了，離婚，老娘要跟你離婚。”吐出一口鮮血的姚春英扔下拐杖對著秦石的臉就上了手，她這輩子是作了什麽孽嫁到老秦家，這老秦家就沒一個好東西。
面對媳婦的五爪功，自知理虧的秦石一點都不敢反抗。
一會的功夫，整張臉就全都是血硫子。
一道一道跟門簾一樣。
“媳婦，你別氣，我不知道你被野豬撞的事，要知道，我怎麽可能去二哥家，我肯定第一時間就回家看你。”秦石不想離婚，趕緊解釋。
“離婚，你跟你二哥過去，老娘不伺候了。”
姚春英氣得又吐了一口血。
“媳婦，我錯了。”秦石蹲下身子嘟囔，“二哥也沒說你受傷，我是真不知道。”
“德福，給你爹說說我是咋被你二叔一家趕出家門的。”姚春英想起之前秦建銘來自家問菜的事，頓時猜是又是秦磊那一家使了壞，趕緊怒吼蹲在地上撿肉吃的兒子。
被叫喚，秦德福趕緊擦了擦嘴角的油，有聲有色地學起秦石離家後屯裏發生的事。
肉是哪來的，他娘為啥不給送菜，原原本本都說了個清清楚楚。
說完遺憾地看著地上吸滿了肉汁的粉條。
可惜，水洗過的味道肯定沒有原汁原味好吃。
聽秦德福說清楚不送菜的前因後果，秦石大叫一聲沖出了家門，他要去找秦磊算賬，原來被野豬撞傷的不僅僅只有二嫂，他媳婦跟三嫂也受傷了。
都受傷他二哥居然只提自家媳婦，這是狗屁的二哥。
但凡有點親情也不會不提醒自己。
秦石沖到秦磊家門前時，秦磊家門正被秦樹砸響。
秦樹也是剛剛才搞清楚前因後果，明白自己被耍，加上又被媳婦打，他對秦磊也怨恨上了，這不，就跑來要公道，然後跟秦石來了個臉對臉。
原本兄弟倆還想遮掩一下臉上的情況。
結果都是一樣的‘門簾’。
同病相憐的倆兄弟對秦磊更怨念了，“二哥，開門，上山前你是怎麽答應我們的，你說會幫忙照看家裏，結果我們倆媳婦受傷大冷天你趕她們離開你家？！”
屋裏，秦磊愁眉苦臉地踱著步。
原本他打算不管兩個弟弟說什麽都不還嘴，等兩個弟弟氣消再解釋，但扯到當初姚春英她們搬走這事還真怪不到他，於是就忍不住分辯了一句。
“老三，老四，這事就是個誤會，是建軍那小子胡咧咧，小孩子的話你們別當真，一會我就讓他去給兩個弟妹道歉，跪下道歉。”
“狗屁，秦磊，你這是糊弄我們吧。”
秦石狠狠吐了一口嘴裏的唾沫，她媳婦都要跟他離婚了，這是小孩子的事嗎！
“老四，我是你二哥，你怎麽說話的，你眼裏還有我這個二哥嗎？”秦磊一再退讓見兩個弟弟不依不饒，還連名帶姓地叫他，他也火了。
“老二，我們眼裏要是沒有你，我們就不會一回來就進你家門，結果你呢，明知道我家媳婦跟三嫂受傷，你不僅只字不提，還故意誤導我們。”
秦石酒勁退去，也回過了味。
“老二，你要真念兄弟情就不會這樣對我們的家人，算我們白瞎了眼睛沒看清你的真面目，以後，你家是你家，我們家是我們家，我們不占你家便宜。”秦樹氣呼呼扔下這麽一句就回家了。
態度他拿出來的，他還要回家哄媳婦，他可不想真的離婚。
秦樹走後，秦石狠狠踢了踢秦磊家的院門也走了。
靠山屯的晚上很安靜，外面任何一點聲響都能傳出去很遠，秦家幾兄弟的鬧騰周邊鄰居都聽見了。
姜林山更是後怕不已。
幸好他一回來就回了家，回家才發現媳婦受傷，然後就趕緊照顧媳婦，才沒遇到秦樹倆兄弟的倒黴事，不然他去了秦磊家湊熱鬧，現在不得安寧的一定還有他家。
他媳婦可不是個脾氣好的。
靠山屯，今天這一天從早到晚都是秦家鬧出的熱鬧事，屯裏很多人家忍不住把這當作閑聊的資本在家說三道四，反而是秦清曼家很安靜。
安安靜靜，既沒人出來看熱鬧，也沒在背後議論。
姐弟倆吃完飯就把自己洗漱好，然後壓住火爐裏的火上了炕。
今天衛淩不在，剛分了一天床的姐弟二人又睡在了同一張炕上，三米長的大炕一個睡炕中間，一個睡炕尾，各有各的鋪蓋，互不打擾。
點燈的煤油有限，姐弟倆既然躺在了床上，也就沒有必要再費燈油，秦清曼幹脆把燈熄了。
沒有燈光的屋裏並不是漆黑一團。
外面雖然沒有下雪，還地上卻有著厚厚的積雪，積雪反射著夜空中的月光，讓夜色沒有那麽濃重，屋裏也借著窗戶感受到一絲朦朧的光亮。
楚楚抓著小被子一時睡不著，就在炕上不停地翻滾著。
這樣一鬧騰，秦清曼肯定也睡不著。
“楚楚。”警告的聲音響起。
被警告的楚楚立刻停止翻滾平攤在自己的被子裏，大眼睛也緊緊地閉上，時間一分一秒過去，幾分鐘後，小孩的聲音在屋裏響起，“姐，你睡著了嗎？”
沒睡著的秦清曼：……
“姐。”楚楚好似翻了一個身，面對著秦清曼的方向。
秦清曼沒有回應小孩，打算等小孩熱情消失，結果她錯估了楚楚的耐心。
“姐。”楚楚不僅再叫出聲，秦清曼還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音。
無奈間，秦清曼只能回答道：“是睡不著嗎？”
楚楚已經把小手快伸到秦清曼的臉上，聽到秦清曼的回答，小孩的手嗖一下就縮了回去，然後樂滋滋躺下跟秦清曼說話，“姐，你是不是也想衛大哥想得睡不著。”
秦清曼：！！！她為什麽要想衛淩想得睡不著。
她跟衛淩才見了幾面，為什麽就要想對方想得睡不著！
“姐，我好想衛大哥，也不知道衛大哥現在在幹嘛，是不是像我們一樣睡在炕上了，如果睡在炕上，他是不是也像我們想他一樣想著我們。”楚楚並不需要秦清曼回答，他只是想把心裏的話說出來。
秦清曼只能無語地默默聽著小孩單純的念叨。
“姐，你說衛大哥什麽時候回來。”楚楚翻身面對著秦清曼，問出了最想問的話。
“我記得有人之前不是不願意跟阿淩睡一個炕嗎？”秦清曼故意打趣楚楚。
楚楚的臉紅了，“姐，我那不是不習慣嗎，你不能再笑話我，衛大哥是姐夫，我願意跟他一個炕的。”
秦清曼猝不及防楚楚的回旋鏢會回到自己身上，這句姐夫讓她紅了臉。
不僅臉紅，就連心跳也加快了不少。
昨天晚上的求婚非常倉促，她決定得也很沖動，現在想想，秦清曼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腦子一熱就同意跟衛淩結婚，畢竟兩人真的才剛接觸。
“姐，你不說話是不是在想姐夫？”小屁孩的聲音接著響起。
正在想衛淩的秦清曼再也忍不住了，伸出雙手，對著楚楚就襲擊而去，不想睡那大家都別睡了。
“哈哈哈~，姐，姐，我錯了，我再也不問你是不是在想姐夫。”楚楚一口一個姐夫叫得非常順溜，說不是故意的好像都有些假。
秦清曼是能輕易被人笑話的人嗎？
那必然是不能的。
於是楚楚被撓得笑出了眼淚花，同時賠禮道歉才算完。
姐弟倆鬧騰一場，內心很平靜地安穩睡著，半夜都沒醒一次。
山林裏，衛淩他們並沒有回到軍營，而是找了個窩棚歇息。
之前他們跟著狼群的足跡在山裏繞了一圈又一圈，最終來到一座山谷，山谷周邊皚皚白雪，最下方居然是一座小湖，熱氣騰騰冒著熱氣的湖。
是溫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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